2014年1月21日星期二

华蓥山游击队的是非功过

    八年抗战,四川人民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:抽调了352万名兵员去前线作战,前线每5个士兵中就有一名川军,后方节衣缩食,缴纳了8200余万石粮食,8000万元税款,保证了抗战的需要。胜利后,《新华日报》特发表《感谢四川人民》的社论。蒋介石也说:“抗战八年,苦了我四川同胞。重庆人民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,为抗战胜利做出了重大牺牲和贡献,我已决定修筑成渝铁路和两江大桥来答谢四川父老。

    
抗战胜利后,人民亟须休养生息、医治战争的创伤。然而蒋介石集团却悍然发动内战,并把四川作为其兵、粮源的主要基地,全省壮丁几乎征掉一半,连孤丁独子亦不能幸免。每年全省人民拿出要2400万市石粮食,这是四川有史以来征粮最高额,比过去多征一倍以上。

    敲骨吸髓,丁尽财竭,除揭竿而起,还有什么活路?

    194710月,中共重庆市委书记王璞由上海回到重庆,传达了南方局组织部长钱瑛同志指示:鉴于解放战争已转入反攻阶段,川东应以农村武装斗争为重点,开展小型游击战争,配合前线反攻,牵制敌人兵力,破坏国民党兵源、粮源的供应。并决定成立川东临时工作委员会,由王璞任书记,涂孝文任副书记,彭咏梧、肖泽宽、刘国定为委员,在川东发动大规模的武装暴动。1948年,由中共川东临委领导的下川东奉大巫和上川东虎南大、华蓥山武装起义相继爆发。三次武装起义中,尤以19488月至9月暴发的华蓥山武装起义规模最大,涉及六县,历时最久,前后一个半月时间,参加人数多,前后达二千多人。

    在敌人的残酷围剿下,华蓥山起义最后失败了,但是斗争并没有停止,原来的大队缩小成一些精干的武工队,在群众的掩护下,仍继续战斗在长江之滨、嘉陵江畔、华蓥山上,直至迎来四川的解放。

    冬去春来,五十多年过去,华蓥起义的枪声早已沉寂。如何正视这一段血与火写成的历史,如何对这一历史给予正确的平价,如何从这一段历史中总结经验教训,却是摆在每个党史工作者面前的一道严肃的课题。解放初,有领导曾有过这样一段讲话:大意是,华蓥山武装起义是左倾盲动。长期以来,这段历史在党内、在人民内部议论纷纭,看法不一。文革中,江青更是捕风捉影,利用权势,对川东游击队极尽诬蔑,说什么“川东地下党没有一个好人”,“华蓥山游击队是活见鬼!”历史被歪曲,烈士英名被蒙上污垢,不少幸存的同志和烈士家属遭到残酷迫害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,恢复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。各地党史工作部门本此原则,经过深入调查研究,写出了一批翔实可信的革命史著作。

    客观地讲,三次武装起义的条件并不成熟,在领导上存在着主观急躁的情绪。当时,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,主观地认为四川的农村就象一堆干柴,只要一遇火星,就会形成燎原之势。事实上,当时,人民解放战争虽已进入战略反攻,三大战役正在运筹之中,解放军主力并没有在大巴山北面,在那时也不可能进入四川,四川特别是重庆在抗战八年中,一直是国民党的统治中心,局部地区仍是敌强我弱。搞小型的武装斗争,以小型游击战争,骚扰敌人,达到牵制敌人兵力,破坏国民党兵源粮源,是比较实际的。从历史的角度来看,华蓥山武装起义,可以说是中国革命历史进程中不可避免的血的祭奠。19483月,川东临委刚把“虎南大”起义失败后转移到重庆的同志隐蔽下来,还来不及总结前两次武装起义的经验教训。重庆又发生了严重波及上下川东的《挺进报》事件。

    川东临委委员兼重庆市工委书记刘国定、临委副书记兼下川东地委书记涂孝文、上川东地工委委员骆安靖相继被捕叛变。事件发生后,川东临委书记王璞在上川东各县部署应变,处理善后。但破坏不断扩大,上川东各县组织普遍暴露,难以隐蔽掩护。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起而拯之。干部、党员和积极分子多要求拖上山,以策安全。8月,王璞在岳池罗渡乡召集上川东七、八工委干部会议,提出发动华蓥山起义计划。尽管会上有同志也认为:当前尚不具备发动大规模起义的条件。可是在当时情况下,也没有比起义更好的办法。经王璞说服,会议决定:在华蓥山区域的广安、岳池、武胜、合川、渠县发动联合起义,起义队伍统称“西南民主联军川东纵队”,因而从一定角度上来讲华蓥山武装起义,是在敌我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,被迫发动的。

    华蓥山武装起义虽然存在一些问题,但他的历史功绩却不容抹杀。它沉重地打击了敌人,牵制了国民党的大量兵力,实现了破坏国民党的兵源、粮源的目的。华蓥山起义时,中国革命正处于战略决战阶段,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三大战役在紧张的运筹之中,特别需要开辟第二战场,拖住国民党的部份兵力,以利正面战场的决战。华蓥山游击纵队的活动,对正面战场起到了支援的作用。华蓥暴动初起,官府并不在意,及见起义烈火由广安而武胜,而岳池、合川,势如燎原,这才如梦初醒。四川省主席王陵基惊呼“华蓥山区成了四川的盲肠”。不得不亲赴岳池坐镇指挥“清剿”。

    西南最高军事长官、重庆绥署主任朱绍良先后指派少将高参樊龄和内政部第2警察总队长彭斌出任“华蓥山区剿匪指挥部”指挥官,10月初,又加派第七编练部中将司令兼108军军长罗广文组成“川东北清剿指挥部”,以108军驻大竹,110军驻达县,加强辖区“剿匪”行动。这样华蓥山游击纵队拖住国民党两个主力军的兵力不能投入到前线,从而有利于我军在解放战场上展开全面反攻。

    历史不会忘记,华蓥山游击纵队可歌可泣的斗争事迹。作为职业革命家的游击纵队政委王璞,一生为革命东奔西走,生活清贫,和左绍英结婚时,家徒四壁,寒冬腊月,连床被子都没有,还是彭咏梧送去一床被子,才渡过难关,但他却从不计较,一直为革命奔忙,将自己的青春、才华都无私地奉献给了巴蜀大地。他牺牲一月后,其妻子也被捕关进重庆渣滓洞监狱,在次年11月大屠杀中,连同遗腹子“监狱之花”一同被害。纵队七支队政委杨奚勤新婚3天,就告别妻子,走上起义战场,从此一去不返,终年29岁。游击队员徐永培、徐相应既是战友,又是叔侄。他们在敌人的清乡中不幸双双被捕,叔侄同关在敌军营部,受尽酷刑,仍坚贞不屈。敌人在枪杀前夕,将他们游街示众,二人抓住最后机会,在刑车上大声向沿途围观群众演讲,高呼:“打倒蒋介石!解放全中国!”敌人吓得目瞪口呆,仓皇将他们杀害。

    历史更不忘记,华蓥山人民为革命所付出的巨大支持和牺牲。据有关资料,华蓥山起义前后,周围各县在敌人围剿、清乡中牺牲的游击队战士、人民群众即达400余人。捕送渣滓洞、白公馆杀害的达72人,除此之外,敌人还在合川设立了一座法西斯“感化”集中营,关押了数百男女。直到当地解放,这些人才获自由。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,不少人仍甘冒杀身之祸,奋起保护游击队战士。如观阁暴动后,游击队员龙天翰、肖幼芳等10余人,转移到邓小平同志老家协兴乡。小平同志之妹邓先芙、邓先蓉,马上禀报母亲夏培根老人。老人将他们掩护在家住了一月,每日茶饭供应。后派人带路,将他们送出敌军封锁线。


    千秋功过,任人评说。几十年后,我们重提这段历史,不应该纠缠于是是非非,功功过过,重要的是要记住那些英勇斗争和壮烈的牺牲精神,从历史上吸取经验教训。川东三次武装起义的硝烟早已散尽,但是,历史不应忘记,那些为革命抛头颅、洒热血的先烈,历史将永远记住,川东地下党屡扑屡起、前仆后继的英勇壮举,历史将永远记住,在中国革命斗争岁月里,川东人民所付出的巨大牺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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